Tuesday, December 15, 2015

你往何处去? —写在11.13巴黎恐怖袭击后

十一月十三日,周五的傍晚,是人们该轻松一下的时刻。手机上却不断闪出滚动新闻:巴黎的多处同时遭到恐怖份子袭击!音乐厅、咖啡馆、餐馆、足球场,浪漫之都的夜晚,顷刻淹没在血光之中。不久,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声明袭击为其所为。

从十多年前的“911”,伦敦地铁爆炸案,三年前的马拉松爆炸案,到如今的巴黎被袭,西方社会引以为傲的开放、宽容与自由,不断受到伊斯兰极端份子的挑战、蚕食。尽管土耳其、黎巴嫩、伊拉克最近也都发生了类似的恐怖袭击事件,但这欧洲的心脏地带的爆炸声,却是真正再次触动了人们的神经。在大洋的此岸,不论是网上普通人的反应,还是广播、电视上政客的声明、公共安全专家的评论,我们总是从中能读到两个字:恐惧。人们在问:这世界还安全吗?我的家人、孩子会不会受到恐怖份子的伤害?在这一片询问的嘈杂声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往何处去?”

“你往何处去?”(Quo Vadis)是波兰作家显克维支(Henryk Adam Aleksander Pius Sienkiewicz,1846-1916)的名著,讲述的是古罗马暴君尼禄王时代,基督徒被逼迫的故事。书名来自于次经《彼得行传》的一段记述:在罗马城大火后,为逃避尼禄对基督徒的大逼迫,使徒彼得逃离罗马城。在城外的阿皮亚大道上,他碰上了背着十字架迎面而行的耶稣基督。彼得问,“主啊,你往何处去?”(拉丁语:Domine, quo vadis)基督回答道,“我要去罗马再上十字架。”听得此言,彼得想起自己三次不认主和临危逃跑经历,幡然醒悟:他险些再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这时,他不再有恐惧,回转身再入罗马,在十字架上为主殉道。

在彼得惶惶逃出罗马之时,他的心里充满了什么?也许是疲惫,也许是恐惧,还有对身后众的挂念。他为传播耶稣基督的福音,已经奔走了三十多年,从遥远的加利利,一直来到帝国的中心,经历了无数艰辛,领无数人归主。但是,在面临尼禄王的大逼迫时,面临十字架和竞技场中的猛兽,他依然有一时的软弱。在此时,彼得的问题,“你往何处去?”,既是主耶稣的,也是问自己的。与三十多年前不同的是,在阿皮亚大道上,信心和恩典使他战胜了恐惧。他不必再痛哭流涕了。

当年,在暴君的残酷逼迫下,彼得他们每个人面对的都是迫在眉睫的生与死、信靠与背弃的选择。他们的回答是果断决绝的。今日,我们依然面临同样的问题:该往何处去?只是这个问题如今却有着更多方面的含义。

我们是否该害怕,或者说,我们该怕什么?

在当今的世界,美欧世界无论在军事、经济,还是文化、制度上,都具有绝对的优势。 ISIS也知道,无论靠软、硬实力的较量,它都是无法取胜的。但是,散布恐怖却是不需要多少实力的。对于生活在西方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亲身经历恐怖分子袭击,毕竟还是一件很小机率的事。可以说,我们死于交通事故的可能性要比这个高出一两个量级。即使算上"9.11",在最近的十多年里,在美欧,死于恐怖袭击的人数远远少于其他非正常死亡人口。我们会因为车祸的可能性就寝食不安,或不敢出门、开车吗?当然不会。但是,巴黎的袭击,再加上加州圣伯纳蒂诺的枪击,却让美国的民众一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甚至达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而这民众里,有很大的比例是我们基督徒。姑且不论信仰,作为本能的反应,恐惧是自然的。但是,如果让我们的心灵长久地为恐慌所胁持,我们是否还有信、望、爱,是否还能将自己的一切交托在那永生的主的手中?如果那样,恐怖份子真就是得胜了。实际上,主耶稣早就告诫我们,必将有这些灾难,"不要惊慌"(可:13:7)。

从另一角度看,这一系列事件所折射出的一个社会现象,却是真正值得每一个自认为基督徒的人所深思、忧心的。这就是,在富裕、安逸的西方社会,尤其是在欧洲,真正持守基督信仰的人在逐渐减少。即使在基督徒中,将安逸、财富远置于"信望爱"之上的,并不在少数。

在一个电视时评节目中,几位中国背景的嘉宾就巴黎恐袭事件侃侃而谈。他们对于基督教文化的积极作用赞誉有加,认为欧洲伊斯兰极端主义的肆虐的原因之一,在于基督教力量的式微和大量穆斯林移民的涌入。这论观点无疑有一定道理,但值得深思的是,几位嘉宾却都非基督徒,他们的兴趣不在于认罪悔改、接受基督耶稣,而仅在于基督教义的道德规范约束,以及所伴生的现代文明。实际上,这种态度恰恰是现代欧洲、西方世界的通病。

在整个中世纪和近代,欧洲都是基督信仰的堡垒。源源不断流出的生命活水,滋养了哲学、科学、艺术的发展,构筑了近现代的经济、政治、法律体系,催生了现代文明,现代大学的雏形,最早就是在围绕着巴黎的修道院产生的。但是,现在欧洲的基督徒还有多少呢?

因为丰衣足食、安全无虞,因为对理性的过度推崇,人们对于信仰的热情几近消失,在欧洲的很多国家里,基督教已经不是信仰,而只是一个传统。如果说信仰是一棵扎根于地的大树,那么传统则只是从树上砍下的枝子,不再有养分供应。刚砍下来的时候,也许会光鲜一时。但随着时光流逝,那上面的叶子必将干枯,也不会再开花结果。于是我们看到了欧洲的教堂空空如也。

今日欧洲所面临的困局,无疑有政治、经济、种族等诸多原因,但基督信仰的丧失、式微,却实在最根本的原因之一。试想,如果西欧社会依然秉承坚定的基督教信仰,有着无数热心于福音的基督徒,宣扬耶稣的大爱,再凭借其强大的文化、经济优势,移民必将为主流社会吸收、融合,伊斯兰极端主义也不会有多少滋生的土壤。

一千七百年前,当蛮族入侵将西罗马帝国陷入一片火海、血海之时,是罗马的宣教士将福音传给他们。尽管帝国灭亡了,基督教的影响却远远跨出了原来帝国的疆界。二百多年后,在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两大世界的碰撞中,正是这些皈依主耶稣名下的蛮族勇士(法兰克人),在铁锤查理(Charles Martel, 约680–741)带领下,在图尔之战中(Battle of Tours,732)以非凡的勇气和热血,挡住了哈里发军队前进的脚步,拯救了基督教世界。如今,对于伊斯兰极端分子的袭击,《查理周刊》给出的答案却是依然纵酒狂欢--漫画上,一个巴黎人满身枪眼,却依然举杯狂饮香槟。对于基督徒来说,可怕的不是异教的刀剑,或者恐怖分子的子弹、炸弹,而是信仰的丧失和随之而来的颓废。今日的铁锤查理在哪里?还有那引领罗马人归主、引领蛮族归主的宣教勇士又在哪里?

实在是巧合,巴黎受到袭击的那个周五之夜,也正是我们教会差传年会的开始。我们寻求的答案,就在车大光牧师[注一]的故事中--"不要怕","以爱战胜恐惧",将福音传到穆斯林当中去,这既包括中亚、中东、东南亚等地的穆斯林国家,也包括来到北美的穆斯林移民、难民。这铁锤查理和宣教勇士,是车牧师一家,也应是你我。

注一:波士顿郊区华人圣经教会2015年度的差传/社会关怀联合年会在11月11日至11月13日举行,主题为“普世宣教:以爱战胜恐怖”。特邀讲员车大光牧师携家人曾在中亚穆斯林国家宣教十年,各堂讲座的题目分别为:“末世宣教:不要怕”,“派去回教徒中的耶稣基督大大使”,“走进生命之河”。

Tuesday, July 7, 2015

道德与罪的困境 --读回忆录《山东集中营》


当现有的社会框架被突然打破,一群地位、背景各异的男男女女,突然被投入一个狭小、缺乏的,但依然有一定自由度的空间,他们之间会如何相处、共同生存?兰登·吉尔基(Langdon Brown Gilkey, 1919-2004)的回忆录《山东集中营--重压下的男男女女》(Shantung Compound - Story of Men and Women Under Pressure, NY: HarperCollins出版, 1966),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19433月,太平洋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多。随着日本占领当局的一纸通知,年方二十四岁在燕京大学任教的吉尔基和他的美、英同事,以及其他散布华北各地的同盟国侨民,带着少量的随身行李,被集中在一起,押解到位于山东潍县的一座前美国长老会传教站。在那里,这一群男女老幼两千多人度过了两年多的拘留营生活。这就是著名的潍县集中营(Weihsien Internment Camp)。
既然是身陷战时敌国的集中营,生活必然是艰苦的。但是,与同时的欧亚各地德、日管理的其他战俘、平民集中营相比,这里的艰苦似乎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虽然一样也是食物匮乏,但是远没到闹饥荒的地步;虽然被高墙、铁丝网、机枪和哨兵与外界隔绝,每天还有例行点名,但日本人对于集中营的日常生活基本不予干涉,更没有看守虐囚、强迫劳动之类的事情。日本当局将营内的管理,几乎完全交给被囚者自己推选的代表和委员会,于是营内开始形成一个特殊的自治小社会。他们所面对的挑战、危机,更多的是来源于自身的行为。在这里,年轻的吉尔基对于同营难友的行为做了细致的观察,陷入了关于罪与救赎的深刻思考,经历了信仰上的两次转变。
吉尔基出身于芝加哥的上层中产阶级家庭,父亲(Charles Whitney Gilkey)是自由派基督教神学家,母亲(Geraldine Gunsaulus Brown)则是著名女权主义者和基督教女青年联合会(YWCA)的领导人,本人则是哈佛名校(AB degree in Philosophy, magna cum laude, from Harvard, 1939)哲学专业毕业。在二战之前,和二十世纪初许多自由派知识分子一样,他颀赏基督教的伦理观点和道德标准,而对其核心信仰及神学思想却逐渐远离,更崇尚启蒙、知识、技术以及人的理性的力量,是自然主义、和平主义的鼓吹者,相信技术的进步和理性思维必将自然地带来一个日趋完美的世界。但是,希特勒的崛起、二战的爆发、战争与和平的悖论,让他对这一信念产生了怀疑。他拿起了久违的《圣经》,开始思考人的原罪问题,开始从理论上探讨基督教信仰。
初入集中营,面对铁丝网、哨兵和机枪,人们是惶惶不安,对前景充满了恐惧。这些人里包括了当时租界内的各种阶层、背景的西方人,有神父、牧师、传教士等神职人员,有商人、律师、工程师、医生,有夜总会的歌手、舞女和巡回演出团,也有流氓无赖、江湖骗子。在华欧洲人社区的两个特点也体现在这里:宣教士占很大比例;基本没有从事体力劳动的蓝领阶层。但是一旦入营,苦力、仆人没有了,原有身份、财富的界限被打破,为了营内共同的生存,多数人都放下身架,操起自己所不熟悉的“下贱”行当,成为搬运工、泥瓦匠、清洁工、厨师、伙夫,等等。他们因陋就简,在与外界隔绝的情况下,将原宣教站的被废弃、损毁的医院修复,使营内的给排水、卫生系统恢复、运行,烤出了华北地区最好的面包,甚至在各自宿舍门前种花草、搭凉棚,享受一点闲情逸致。同时,通过自荐、协调,甚至民主选举,而形成的各自治机构也开始运行。
惶恐似乎消失了。人们在恶劣的环境面前,显示出了惊人的创造力和适应性,波涛中的安稳方舟似乎已经建成。对于刚拾起的《圣经》和基督教信仰,吉尔基失去了热情,再次崇尚起理性主义,相信人性的善、理性和创造力了,必将带来一个更美好的明天。在他看来,对于营中之囚,关键的是如何吃饱、穿暖有个安身之地,宗教信仰似乎无关紧要。而牧师的牧养,也确实不被营中的劳工委员会认可为一样必要的工作岗位。
但是,在这一片自信、乐观之中,危机正在浮现,其严重程度甚至到了要使这个小社会陷入瘫痪崩溃的地步。吉尔基必须再次考虑他的信仰了。
空间拥挤和食品、物资短缺,是这个小社会在物质层面上的两大问题。在人们的内心,则是深深的恐惧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紧紧抓住自己得到的每一片利益。毎当涉及这两个问题,富裕中产阶级通常所显示的乐善好施的情怀荡然无存。这一问题,不仅表现在不信神的所谓“俗人”,如商人、律师身上,也表现在许多宣教士、牧师身上。而使问题无解的是,作为管理者的各自治机构,却没有任何强制执行其仲裁结果的机制,只能依赖于各人自觉和公众舆论。但是,人能自救吗?
首先爆发的,是单身宿舍中争夺个人空间的偷袭。接着,是同一宿舍中职业女性和女宣教士为不同的作息习惯而上演的全武行。更大的一个问题是,初入营之时的仓促安排,导致了宿舍分配的严重不均衡。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单身和家庭宿舍必须进行重调整。作为住房委员会主要成员的吉尔基,为此伤透了脑筋。协调的结果,是为了达到和平、安静,往往只能让较合作、谦恭的人吃亏。
在调解过程中,吉尔基曾乐观地寄希望于人们的理性和对公平的认同。但是,现实却给他上了一课:公平在各人的眼中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基准的。甚至在似乎显而易见的问题上,人们也无法就公平的定义达到一致,德高望重的名流一样也成了斤斤计较的小人。自觉利益将要“受损”的既得利益者,或者直接了当地说“不”,或者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某著名自由派牧师的太太强调的是家庭价值观;商人坚持的是自己的财产权;而另一位谦和的牧师强调的是,他需要一点个人空间好准备讲道!在服务于住房委员会的整整六个月中,只有一次他的希望没有落空:一间已很拥挤的、住满了男传教士的单身宿舍,敞开胸怀,接纳了一个逃避家暴的少年。而更多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求助于日本管理当局。而对于日本人的一纸命令,人们倒是欣然执行。
随着战争的深入,日本当局对集中营的食品、燃料等必需品的供应在不断减少,人们开​​始面临饥肠碌碌,每人所得食物也仅仅是能维持生存。
这时候,一批红十字会包裹的到达,却将营中的美国人与其他同舟共济的难友置于了势不两立的地步。这批包裹里面有大量营养丰富的食品,但却有一个小小问题:发送方美国红十字会没有附加任何分配说明。于是,在营中本早已模糊了两年的国籍差别突然凸显出来了。在占总人口七分之一的美国人中,大多数认为包裹只应分给美国人;其他人,包括吉尔基在内,则认为其他难友也应有份。日本司令官试图调解双方冲突,提出折衷分配方案,但却被多数美国人拒绝。那些美国商人、律师们是从财产权的角度来看问题,而一位著名的保守派美国传教士则是从道德的角度来强调美国人独享包裹的合理性:只有当美国人独自占有时,自愿与难友分享才是一种美德;任何由敌(日)方指令的与难友共享食物,意味着美国人无法展示美德。他关心的不是邻居是否能少挨饿,而是美国人是否有行善事、成“圣”的机会!
吉尔基无语了,他想起了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 18981956)写下的一句著名台词:“吃不上通常的晚餐,圣徒也会举止像个罪人。”
问题的最终解决是颇具讽刺性的。在大家仇视、苦等了几天之后,东京的帝国最高当局亲自做出仲裁:营中不分国籍,每个被囚者一个包裹,余下的送给别的集中营。原来敌人倒是最公平的。在具体分发包裹时,他们又有惊奇的发现:里面还混有二百双来自南非红十字会的靴子,而营中却只有两个南非人!
与此同时,偷窃、怠工,在营中像瘟疫一样流行。从已短缺的食物供应中偷窃,威胁到每个人生存,而多数人却拒绝对偷窃者实施严格的惩罚措施,因为要为自己可能进行的偷窃留下条后路。另一方面,一些人拒绝参加维持营区运作的基本劳动。道德、自律、公众舆论的压力,对于多数人已经行不通。因为与外界的隔绝,加上营中生活的临时性,对多数人来说,在那里工作、声誉的好坏,对于个人未来在外面世界的前景并无直接联系,更何况他们曾经生活的那个殖民地世界,必将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永远逝去。人们失去了工作的动力,甚至连各委员会的主席职位最后都无人感兴趣。至此,这个小社会面临崩溃的危险。在临解放的最后几个月里,它的运转,完全维系于少数诚实正直而又勤劳坚韧之人的身上。这既包括有名的宣教士、燕京大学教授Lucy Burtt,也包括几位平凡的家庭主妇,甚至在某些人眼中有道德“污点”(如生活放荡、酗酒等)的难友。营中充满青春期躁动、反叛的少年们,则由作者眼中的“圣人”李爱锐(Eric Liddell, 1902-1945)等宣教士尽心教育、呵护。
入营之初,吉尔基曾认为宗教信仰无甚大用。如今他意识到,如果没有内在的力量、正直,那些外在的技能在这时也根本无法力挽狂澜。营中生活向他明白地展示了似乎是相互矛盾的两点:任何一个人类社区,如果想要有生命力,其中的人们必须有道德感,对自己也对​​邻里的福祉有责任心、有关怀;另一方面,大多数人又很难超越自身利益去关怀他人,这也包括了上面描述的某些牧师、传教士。这似乎是个困境、悖论,但却也是现实。在书中,他并未试图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但是他指出,人的生活、存在,是可以有一个在自我之外并联系自我与他人的新中心的。这个中心是什么呢?答案其实是明显的。而这个答案也体现在那些负担起这个小社会存活的那些人身上。

两年的营中生活,让吉尔基近距离集中接触了大量不同宗派的宣教士。总体来说,这一群体的道德标准要远高于其他群体,尽管他们一样会在不同的事情上有不同的弱点。但是,正如作者引用神学家尼布尔(Reinhold Niebuhr, 1892-1971) 所说的,宗教(基督教)信仰并不是使人的自我中心问题自动得到解决,而是一个人的骄傲与神的恩典角力的地方。只有当人的自我、骄傲匍伏在神的恩典之下,一个人的信仰才会真正为走出那困境提供答案。